闻言,沈墨寒身形微滞,沉默下来。
自己……爱上了燕辞楹?
不,这不可能。
从年少时他就确定江染眠是自己的心属之人,他怎么会爱上别人?
而对燕辞楹……不过是因为她贵为长公主,又曾救过他一命。
是了,自己方才那异样的情绪,一定是因为心中愧疚才会那般!
想到这儿,沈墨寒别开眼,嗓音凉淡涩哑。
“长公主身份尊贵,臣配不上。”
话落,燕明慎冷冷地笑了声,仿佛早已料到他会这样回答。
他语气嘲讽:“你的确配不上我阿姐。”
阿姐那般好的女子,他自小便觉得这世间根本就没有一个男子配站在她的身边。
就算是沈墨寒,也不行。
说完,燕明慎擦过沈墨寒的肩便要往外走。
刚还没走到殿门前,身后倏地传来沈墨寒凉淡的声音:“皇上。”
燕明慎顿住脚步,却没有回头:“如何?”
两个男人就这样背对着站在殿中。
默了几秒,沈墨寒薄唇微启,喉间无故发涩:“沈家祖训有言,为臣一日,此生便不得叛离燕家。
所以还望皇上能将心思多放在江山社稷上,不要……”
“不要负了长公主遗愿。”
燕明慎浑身一震,猛然回过眸:“阿姐与你说了什么?!”
沈墨寒无声地呼出口浑浊的气,压下嗓间的涩痛:“长公主说,她只有皇上一个弟弟,此生惟愿皇上能长命百岁,安稳地坐在皇位上。”
后面的话,他没有再说。
一是,燕明慎虽为一国之君,但终究年纪尚小,听了那些话怕是会承受不住。
而其二……他也不必知道。
燕辞楹那般决绝地饮毒自杀,定是得知了他们之间暗藏的汹涌,于是想用自己的命来平息两人的隔阂与忌惮。
只有君臣同心,北昭才能安稳,国泰民安。
沈墨寒了然燕辞楹的心思。
她牺牲自己,保住了弟弟的皇位,保住了燕家的江山,也保住了摄政王的权势。
所以他会如她所愿那般——护住燕明慎与北昭。
而燕明慎听了沈墨寒的话后,好不容易压下的泪意再次有了翻涌之意。
他声音微颤:“阿姐……当真这样说?”
“是。”
沈墨寒转过身直直看向他,而后一拱手,“长公主遗愿,皇上……”
“我知道了。”
燕明慎生硬地打断他,深深地吸了口气,嗓音变得很轻又说了一遍:“我知道了。”
阿姐的意思他都明白了。
燕家百年江山,不是只靠自己就能守住的。
这其中沈家功不可没,所以他要想稳坐皇位,就不能没有沈墨寒。
燕辞楹……是要他放弃想除掉沈墨寒夺权的念头。
燕明慎抬手捂住抽疼的心口——
若是他早些答应她,阿姐是不是就不会自杀了?
他自以为可以独当一面,可到底……还是要阿姐护着他!
“阿慎,你长大了。”
想起她与自己说的最后一句话,燕明慎心上像被锤了重重一锤。
是他的自负害了她。
燕明慎终究还是将燕辞楹带回了皇宫。
望着那空荡的床榻,沈墨寒只觉心底好像也被剜了个大洞。
空空如也,又被寂冷给填满。
青砖上染着的那摊血迹已然冷凝,他凝视了半晌,目光又落向手边的圣旨。
一种难言的寂寥在心底蔓延,侵进骨髓。
许久,沈墨寒才缓缓抬步。
走出殿门时,日头刺眼的阳光正巧落在他的眼前。
沈墨寒下意识抬起手臂遮挡。
恍惚间,却见一道纤细的身影站在不远处。
那温柔的语调是如此熟悉——
沈墨寒狠狠一顿,手臂还没来得及放下就脱声而出:
“辞楹……”
话刚出口,他自己都觉得可笑。
燕辞楹永远都不会再睁开眼睛了,又怎么会好好地回来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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